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涂艳古筝
涂艳是个清秀的三十来岁的女人，从事音乐教学的省级优秀教师，古筝高手。古筝是她的梦的起点，也是她的梦的归宿。
听涂艳弹古筝，最好是月白风清的夜晚，在松林，附近有清泉流过。那哐朗朗的琴声，便浸在茫茫月色里。叫人记起王维的禅诗或姜白石的小令。再屏息以听．似觉松涛也苍凉，清泉也寂寥，便被那琴声醉住了．如在梦里。
这样说并非故弄玄虚，并非做秀，弹琴和听琴，自古以来确实很有讲究。古人不叫弹，叫鼓。鼓琴前要洗手焚香，香也不要艳香，要清香。鼓琴时要沐月、临水、照花、对竹、邀知音。听琴也不叫听，叫洗耳。无论琴、瑟、筝，在古代都是高雅人的乐器，因此讲究自然也就多了。
涂艳告诉我：古筝是民乐之王、民乐之魂。算起来，有2500年以上的历史了。早在战国时代的秦国就广泛流传，所以又叫秦筝。最初只有5条弦，后来逐渐增加到21条，还由丝弦改了金属弦。它的音色优美，音域宽广，演奏技巧丰富，具有相当强的表现力。譬如渔舟唱晚、汉宫秋月、风入松涛、水拍堤岸等等，它都可以表现出那种诗的意境来。要说古筝清雅高贵，一点也不夸张。
她边说边给我演示。琴声响起时，如曼曼清歌、喃喃私语。在古筝室静静的一隅，我尽心享受着抚弦带来的一脉清流，犹觉琴声如月光流泻，充满了朴素而又美丽的诗意。
其实，不用我说，涂艳的古筝演奏水平在艺术圈子里是有口皆碑的。她1989年从武汉音乐学院毕业时，就已经获得了湖北省优秀古筝演员的称号。后来，在湖北省第五届黄鹤美育节中，她演奏的《瑶族舞曲)又稳稳当当地拿了个第一名。不管是她读大学时师承的古筝教授许守诚先生，还是她后来拜师学艺的古筝界泰斗吴青教授，每每提起她的理论功底和演奏水平，总是赞不绝口。
可堪吟味的是，涂艳不是那种浮在水面的女人。在心灵最微妙的地方，藏着她美丽的梦——21根弦上的梦。这个梦不是她自己要成为卓尔不群的琴师，而是要在普及艺术教育的园地里成为培育百花的园丁。她要弘扬中华民族优秀传统的文化艺术，让孩子们从小就沐浴着古筝的月光，感受着民族艺术像古梅一样传递的暗香。涂艳的古筝弦上的梦，实在是渗透了我们民族的精神情韵。那一粒一粒的筝音，就是一个一个的梦，回眸一笑，梦里花开知多少？
开始，涂艳被青少年宫聘为古筝教学老师。后来，找她拜师学琴的人多了，涂艳就成立了古筝演艺中心。现在，更多的学生慕名而来，她就在培心路华银大厦开办了涂艳古筝演艺学校，成为湖北省音乐家协会和武汉音乐学院指定的培训基地。
看不出来，她这样秀颀的女人还真能吃苦。她有时候一天忙得只吃一餐饭，为孩子们排练节目经常工作到晚上12点多钟。每次学生考级或排练时，她白天辅导，晚上调琴——几十把筝几百根弦，根根都要校准，至少要调四遍——常常是晨曦初透时，她才能躺下来睡几个小时。有人赞她：痴心一片注筝弦。家长们说：孩子们不光是学琴，主要是学她做人。特别是做一个美丽的女人，自强不息，有自己的一片天地。
前不久，在全国蒲公英艺术新人大赛中，涂艳的学生们出手不凡、一鸣惊人。当时在场的所有专家评委都感到震惊：48个学生参赛，居然获得37个金奖、11个银奖。涂艳的梦，借孩子们的古筝之声而得以流露和表达。
其中有个节目，是28个学生弹奏高难度的组曲《幸福渠水》。从始到终，孩子们娴熟的技巧，刚劲的力度，细腻的表情及呼吸，将全曲表现得淋漓尽致。专家评委们不得不发出惊叹：涂老师是怎样教的呢？能将这么多孩子，训练成这样高的水平！我想到一句老话：师高弟子强。又想到涂艳的口头语：没有教不好的孩子，只有当不好的老师。还想到涂艳不把学生叫学生，叫孩子。她对我说起这些学生，总是说：我的孩子考级怎样，我的孩子比赛怎样，我的孩子到新加坡和瑞士后又怎样。那口吻中充盈的拳拳爱心，那目光中相伴的脉脉亲情，完全是一个与生俱来的母亲的神态，那是无边的母爱啊！
涂艳说着话，随手叮咚地拨了一下弦，又给我弹起筝来，那腕上银白的手镯悠悠地泛着一圈清光。顿时，那琴声就娓娓而歌，那婉转可人的曲调就像清凉的风，在夏夜拂面而来。于是在我脑子里浮现一个如梦如幻的画境：有玉梅几树，背立想东风，高花未吐，暗香已远。
莫非，那玉树临风的女人，就是眼前这个弹古筝的女人？不然，飘袂之间，怎会传来花朵开放的声音？弹指之间，怎会传来春笋拨节的声音？峡江的风真的凉下来了，弦上的梦真的圆起来了。
作者：甘茂华，中国作家协会会员，知名散文家，词作家。
